纯爱鸽子

© 六月Fen
Powered by LOFTER

【OC攻×伊得】明天

排雷:温柔但有点恶趣味的律师大叔攻弗莱×伊得

※文中所有法律相关知识均来源于网络,并且经我加工后尤其不保真※

万把字,一发完,车停在温兰德和菠菜文库

  

  

1.

弗莱第一次知道有“伊得”这么个人是在律所的年会上,那个纵情欢场的同事喝醉时撞倒了香槟塔。而弗莱恰好就站在层叠的酒杯旁边,金色的酒水把他最喜欢的一件正装浇了个透彻,而罪魁祸首尚未想起来道歉,反而借着酒劲拨了个电话出去。

弗莱抽出方巾擦了擦脸,但很快发现方巾也被香槟浸透,他一时不知要摆出怎样的臭脸来面对这件倒霉事,接着就听见同事外放的电话里传来有些失真的声音:

“我们已经分手了哦,不可以再给我打电话了。”

然后就是清脆的挂断声,同事随之爆发出一道大概只有当庭被客户陷害沦为被告才能与之匹敌的泣音。

后知后觉的同僚们七手八脚地扶起醉汉适时送上安慰,忽略每人眼中如出一辙的代表着“八卦”的精光,这场面倒也称得上是团结友爱。

事后弗莱才在实习生们的下午茶小话里得知事情的来龙去脉,总结下来这故事也算俗套:风流同事新交了长得好脾气佳的男朋友,但本性使然在恋爱关系中就出去乱搞,结果被男友捉奸当场,随后便被干脆利落地分手,而直到这时浪荡子才恍然了悟自己喜欢的是谁。

之后的发展便显而易见,声称为爱收心的同事重新发起追求,指天发誓从此一心一意,但现实并不是三俗小说,那位“男朋友”也并不打算原谅背叛了感情的另一半——于是浪荡子就变成了现在这副痴情模样。

“感觉完全就是自作自受啊。”一口一个可露丽补充糖分的塔莉莎秘书一针见血地总结:“现在这副样子更像是在感动自己。”

为案子熬了三个大夜的弗莱本来想说不要在律所里议论同事,但转念想到自己那件被香槟泡废的西装于是也认同地点了点头,决定和大家一起歧视这个无理取闹的新晋情种。

“而且啊!那位前男友的颜超能打的!”和塔莉莎一起吃空整个糕点架的实习助理兰达抹了抹嘴边的糖霜,调出手机相册放到同期们的眼皮底下:“之前做律所网页封面,拍宣传照时无意拍到那位先生来律所送花,哇,超帅!”

可爱的实习生们就接连发出“哇哇”的声音,那些惊叹因为发自内心所以显得尤其引人注目,弗莱也确实不是什么没有好奇心的人,于是同样凑过去看了一眼。

照片的背景是律所外已经上了年头的公交站牌,略颓败的景色因为某个人忽然酝酿出一些特别的韵味。

弗莱不自觉地向前倾了一些。

因为拍照人摄像的重点并不在这人身上,所以青年的身姿有些模糊,但奇妙的是原相机的死亡镜头并没有让这人的样貌逊色,反而为他笼上了一层柔化的光晕,栗色的发在春日的阳光下呈现出更加温和的色彩,那张脸则是……

实习生们已经在拉当下演艺圈中以颜值闻名的偶像出来对比,讨论到热火朝天时忽然发现自己的上司缓缓坐直了身体,那是一种象征着“我有点认真起来了”的前奏。

没有人比在前辈脸色下生存的实习生更懂得察言观色,即使弗莱律师对大家一向温和为主严厉为辅,但实习生们在这时依然下意识紧绷起来,在心底冒出“八卦的太过分要被批评了”的有据猜想。

当然事实并非如此。

众目睽睽之下,金牌律师摘下平光镜,对于一个律师来说显得过于硬朗的面孔上尽是一本正经,肃穆的样子像是正处于律师执业宣誓现场——

“长成这个样子的话,”弗莱在实习生们面前一板一眼地说道:“如果有一天他要上庭,我愿意免费做他的辩护律师。”

——如果他没有做出以上发言的话。

实习生们:……

看你弗莱律师浓眉大眼的,没想到也是个颜狗。

  

2.

距离上一起和司法部合作的重大刑事案件结束已经过去了四天,昨晚案件收尾后弗莱终于得到了两个月以来的第一次假期,在家睡了整整十六个小时的金牌律师醒来后觉得自己简直是神清气爽重返人间。

虽然已经身处行业顶尖但偶尔他也会想做律师真的很折寿。

  

随手按掉床头跳脚的闹钟,弗莱懒散地套上休闲衫,无意义地发了一会儿呆后起身拉开浅棕的窗帘,那之后是盛大的夕阳,夜生活才刚要开始的城市依然喧闹。

弗莱拖沓着脚步去洗漱,然后带着空荡的胃部出门觅食。

他常去的店离家不远,步行才十分钟不到,算上用餐时间一个来回才四十分钟,弗莱本来的打算是吃完饭回来后去超市采买——但是计划赶不上变化。

迎面两个男人半扶着醉醺醺的青年走来时弗莱并没有察觉到不对,毕竟这附近有好几家夜店,年轻人送醉酒的朋友回家实在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直到错身而过时弗莱被人轻轻牵动了衣袖。

这点动作过于轻悄,和走路时无意刮到路人的衣角并无不同,但弗莱鬼使神差地停下脚步,皱着眉回头望去。

视线中姿势亲密的三人已经慢慢走远,位于中间的青年被两侧的人交叉着搂住腰部当作固定,双臂垂在身后,浅蓝色的外套松松垮垮地落到蝴蝶骨以下,他的脚步踉跄,似乎真的是个已经醉到不能自理的酒鬼。

——但是不对。

弗莱抬步跟上去。

盛夏的夜晚闷热无风,而刚刚和这三人擦肩而过时他并没有闻到明显的酒气;并且那样的搀扶姿势比起朋友间的体贴更像是……

“控制”。

当然这只是猜测,但是这份猜测不能被轻易忽略。

“兰达?不是说好今晚要加班的吗?”弗莱拍上醉醺醺青年的肩膀,薄薄的衬衫下是明显不对劲的高热体温。

突然的搭话让旁边两个负责搀扶的男人吓了一跳,从金牌律师的角度来看,那两张脸上的“心虚”已经要溢出来了。

“你是谁啊?!”其中一人色厉内荏地喝问道。

“我是兰达的上司,他没有向你们提起过我吗?”弗莱不动声色,手下施力将青年拉到自己怀里,斑斓的霓虹错乱照在青年的脸上,弗莱隐约觉得有点眼熟,下一刻这人的鼻梁结结实实地撞上自己的胸骨,听觉敏锐的律师捕捉到了一声变调的闷哼。

果然有问题吧,不然谁撞到鼻梁后会发出这样调子的痛呼啊。

弗莱合理地联想到一些下作的药物。

“喂!你这家伙!”

两个男人下意识伸出手来想拉回怀里的人,但弗莱已经先一步擒住其中一人的手腕,并顺势一脚将另一个家伙踹倒在地,将近六点五英尺的身高和硬朗的面孔带来天然的威慑,本就心虚的男人僵硬地动动唇,下一秒就想逃之夭夭。

“做了坏事就想——?”

尾音顿住,弗莱恍惚一刹,因为伏在他胸膛上的青年正不安地扭动,某样柔软的东西大概是无意地划过他的颈间,像是得到一只振翅蝴蝶的青睐。

瞬间的疏忽让弗莱松了手上的劲道,做了坏事的人渣趁机挣脱束缚,和匆忙起身的同伴一起飞快地消失在夜色中。弗莱只来得及记清那两张脸,接着有点头疼地垂首,对上一双盛满莹润水色的狗狗眼。

现在律师看清了青年的脸。

帅气、阳光、带着比离去的春季更柔和的春色。

啊。

弗莱那颗金贵的大脑慢半拍地想道:是“长得好脾气佳”先生。

  

3.

连改八天草稿的大设计师伊得在终于过稿的那个瞬间满脑袋只有一个念头:睡觉。

——指需要双人参与的一种放松运动。

在酒吧物色炮友的时候相熟的夜店老板调侃他现在就像一只饿到快要昏厥的魅魔,顺便语重心长地劝说他擦亮眼睛,这两天有人渣在店里捡尸,就算要纾解生理问题也绝对不可以被人渣占便宜。

彼时伊得信誓旦旦地拍胸脯:“不用担心我啦,我的眼睛相当雪亮哦!”

  

——十五分钟后该男子惨烈中招。

  

倒霉!倒大霉!

“吧台常驻的调酒师是捡尸人渣之一”这种事也太防不胜防了吧!

被药物弄得脑袋乱糟糟的青年迷迷糊糊中能感到自己被人架走,横在腰间的手臂勒的他腹腔都隐隐作痛,他不排斥做//爱并且乐于面对欲望,但这不代表他喜欢被人强迫。

被逼着动情简直就像是要被送去配种的动物,只有恶心没有快感,伊得浑浑噩噩地在心底咒骂,寥寥无几的清醒让他牵住了某个路人的衣角试图呼救,但是被药物控制的身体无法用出太多力气,只是短暂的触碰后他就失去了最后的希望。

大设计师一瞬间委屈得想哭,他在心里从让他加班的混蛋甲方骂到这两个给人下药的混蛋,接着苦中作乐得想“算了就当是用了个恶心的玩具好了”——

  

“兰达?不是说好今晚要加班的吗?”

  

已经蒙昧的耳朵被这句话大喇喇地闯入,之后的发展就算称作“神兵天降”也绝不过分。

伊得伏在陌生人的怀抱里,还没来得及体会到劫后余生的喜悦就被身体里的热潮冲的腿软,鼻梁上传来的刺痛让他留住最后一点清醒,他糊里糊涂地抬起头,视线映入一张一看就很正派的脸。

——如果是这个人的话!

绝对已经被药物侵入神智的伊得笃定地想——我可以!

“做、做吗?”

伊得含糊着问,唇瓣挤出好听的颤音。

  

4.

“做、做吗?”

怀里的青年用比蜜糖还要甜上几分的声音这么问道,弗莱耳根发颤,在法庭上指点江山的金牌律师一时间竟然有点窘迫。

一个标准的For one night开头。

一个完美狙中自己审美的小先生。

弗莱很难说出拒绝。

但在怀里的人吻上来之前律师还是轻轻地把手挡在了两人中间,他的掌心代替他的唇接受了一个绵软的亲吻。

说起来有点荒谬,弗莱开始羡慕自己的掌心了。

意识到没有吻到该吻的地方,面色潮红的青年不解地眨了眨眼,接着高大的男性抬抬手,拇指擦过他的眼角,粗粝地触感让他浑身战栗。

“虽然很想,但是……”弗莱低声说:“感觉这里的泪水不像是想做的样子。”

青年怔怔的,像是傻了似的半张着嘴巴。

“你看起来有点委屈。”弗莱像抱着柔弱的小宝宝一样抱起这个快要化成一滩水的帅气男生:“所以还是带你去医院吧。”

陡然拔高了一截的青年茫然地低下头,看到男人黑漆漆的发顶,他的反应有点慢,嘴巴讲不出话,只能感到有什么微弱又绵延的东西流出心口,燥热的身体依然燥热,但神智似乎恢复了几分。

他又听到这个才初次谋面的男人认真地说:“等到清醒之后再约吧,你是我喜欢的类型。”

  

5.

弗莱给曾经的一位医生客户打了电话,约到了一个可以先看诊后挂号的内科位,这时他才在小先生钱包里的ID卡上得知他的姓名。

——伊得。

一个好听的名字。

伊得被送去洗胃,弗莱去缴费,当然没有用小先生的钱,他只是想知道小先生的名字而已。

回到洗胃的科室时他曾经的当事人正在里面亲自盯着洗胃机,旁边的护士一脸见鬼,想不通为什么内科的主任医师会事必躬亲到连洗胃这种小事都要亲自盯着机器。

半躺在床上的青年脸上已经没有了那种异样的潮红,取而代之的是代表不适的苍白,弗莱只隔着门看了一眼就收回目光,他直觉这位小先生并不想被陌生人看到这种狼狈的样子。

距离洗胃结束还有一段时间,弗莱拿出手机,在海量的联系人中翻到另一位以前的客户,接通后对面传来公职人员沉稳的声音。

“抱歉这么晚打扰您。”弗莱说了点客气话,目光落在对面墙上“科学洗手法”的宣传贴画上,声音平静:“有件事向您反应一下,克莱尔大街似乎有人在传播违禁药品,我的朋友差点中招,想到那里是您的辖区所以冒昧联系了您。”

对面说了什么,弗莱笑笑:“这种事联系警察不是应该的吗?那就麻烦您了,之后需要指认的话请再联系我。”

电话挂断,科室的门也跟着打开,弗莱转过头,迎上前当事人的笑脸:“弗莱律师,您的朋友已经没事了,等下做完皮试再打一针镇定就好了。”

“麻烦了。”弗莱点点头,对方连连摆手:“这不算什么,上次您才是帮了我大忙,如果不是您帮我辩护,我现在大概已经失去这份工作了。”

似乎是不想再听人跟自己客气,医生加快了语速:“之后还要观察一下伊得先生的情况,我安排了一间病房,等下直接去607就好。我还要值班,就先走了。”

弗莱礼貌地说了再见,目光再转到科室内时看到伊得已经恹恹地坐起身来,弗莱这才走进去。

“现在去病房做镇定剂的皮试,没问题的话打一针,在这里观察一晚就好了。”弗莱半弯着腰把钱包递还给他的主人,直到这时才吐出应有的称谓:“伊得先生。”

“谢、咳咳、谢谢你。”伊得哑着嗓子开口,因为催吐所以他的喉咙有点痛,胃部的不适感也还没有消除,但在接触到眼前这张出色的面庞后他奇异的感觉有点痊愈了——

正如之前自己的第一感觉,这是一张很正派的脸,发色纯黑,瞳孔是有点内敛的蓝色,大概是欧洲人;他的脸型有点冷硬,容易让人联想到常青树种;再向下则是宽阔的胸膛,休闲衫下的肌肉轮廓隐约可见。

从事过服装设计工作的伊得马上想到意式西装的版型,肩宽腰瘦,简直可以直接用来打版。

“看来我也是你喜欢的类型。”

被人从头到脚打量一遍的弗莱并没有觉得冒犯,伊得的目光并不具有侵略性也不带恶意,更像是欣赏,所以弗莱乐得被伊得打量。

伊得也大大方方地点头,他对救了自己的这个男人很有好感,并且他也并不打算掩饰这份好感:“开始有点后悔来医院了,或许和你上//床才是更好的选择。”

……相当开放啊。

弗莱感觉心脏快跳一下,如果是别人这样说的话他大概——不、是一定会认为对方是个轻浮的蠢货,但换到伊得身上却又是不一样的感受。

因为伊得足够坦诚,对“做//爱”这件事也并不猥琐,当然还有很大一部分是因为那张脸。

弗莱第一次发现自己也是个肤浅的人。

“很荣幸得到你的认可,不过再有这种事我还是建议你来医院。”弗莱直起身,拉着伊得站起来,按照之前医生的指示去607:“有的催//情药里含有违规的氢化钠成分,服用100毫克以上会有生命危险。”

“哦哦,是这样哦~?”

伊得拖长了声音,任由还不知道姓名的男人拉着自己的手,他的嗓音依然沙哑,脚步也有些拖沓,男人发现了这一点,半俯下身将他背到背上。

“之前经手过一个案子,受害人被下了药,里面有过量的氢化钠,受害人因此脑休克,还好后面救了回来。”

“可恶!”背上的青年一下子激动起来:“人渣都去死!”

“嗯。”

“之后呢?”

“什么?”

“那个混蛋犯人怎么样了?”

“那家伙啊,后来查出来他有前科,判了二十九年。”

“……”

青年忽然沉默下来,弗莱偏过头,轻声问:“在难过吗?”

瘦削的下颏轻轻点了两下,触在律师先生第三颈椎骨的位置上,温热的呼吸紧跟着蔓延开来:“因为还有更多人被他伤害了。”

弗莱心中骤然柔软了一下,律师永远喜欢善良的人。

“那种混蛋会在里面被‘好好对待’的,姑且就算是对受害人及其家属的安慰吧。”

那件案子由弗莱亲自操刀,犯人入狱后的一切也都有弗莱的参与——比如这混蛋被分到哪个牢房又和什么人做室友,这种悉心安排下,那家伙大概活不到出狱吧。

弗莱向来乐于在这种细枝末节的地方为当事人提供免费服务。

“你是警察吗?”

“是律师。”

607到了,弗莱打开门,这是间双人病房,其中一张床的床头卡上写着伊得的名字,另一张空床大概率是好心的前当事人为弗莱准备的过夜工具。

弗莱把伊得放到床上,问他还有哪里不舒服,伊得摇摇头:“现在简直清心寡欲。”

律师没忍住笑了一声。

很快有护士来做皮试,得到不过敏的结果后马上安排了一针镇定,药效发作前伊得才后知后觉地想起自己还不知道这位好心人的名字。

“弗莱,弗莱·卡尔森。”律师下意识摸自己的名片,但很快想起来这身衣服里并没有名片夹。

“很高兴认识你,弗莱。”伊得打了个哈欠,镇定剂开始起效了:“虽然是第一次见面,但感觉你是很好的人。”

“你也是。”弗莱关了病房的灯,室内有一瞬的漆黑,接着眼睛又很快适应黑暗,弗莱坐到另一张空床上,发现自己的精神依然亢奋:“我也很高兴认识你。”

超级高兴。

  

6.

和伊得逐渐熟络起来算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医院分别后他们交换了联系方式,虽然之前不约而同地表示了“你是我喜欢的类型”,但之后的交流竟然出乎意料的……纯洁。

弗莱看着手机上的聊天界面,伊得给他分享了一个速溶咖啡的牌子,信誓旦旦地保证这绝对是市面上最提神的咖啡。

看来作为社畜大家都有点心得体会。

礼尚往来,弗莱给伊得推荐了一家律所常订外卖的餐厅,还没来得及推荐这家店的招牌菜对话框上的备注栏就显示“对方正在输入中”,很快两条新消息从屏幕下方蹦出来。

【伊得:忽然想起来弗莱先生是律师对吧?我这里有个案件需要受托人,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

【伊得:当然,不方便的话给我推荐别的律师也好,价格不是问题^^】

弗莱适时想到之前自己说过的“如果有一天他要上庭,我愿意免费做他的辩护律师”,心道命运还真是奇妙。

【弗莱:当然方便】

【弗莱:首单免费】

  

7.

弗莱还记得所里有个正处于痴情模式的情种,未免给伊得造成困扰,所以约定见面的地方是一家水吧,他到时伊得已经找好了卡座。

“午好。”

弗莱坐到伊得对面,看到对方手边放着一个档案袋。

“午好。”伊得打过招呼,服务生过来送上茶饮点心。

“想到约在这个时间大概会耽误午餐,所以提前预订了吃的。”

“谢谢。”律师笑笑:“太贴心啦。”

这里不是太正式的场合,所以在吃东西的时候就顺便交流了伊得需要受托人的事件。

“大概来说就是我的设计稿被人盗用了。”伊得用餐叉拨弄餐盘里的樱桃慕斯,把自己正烦恼的事情条理清晰地说明:“上周业内举办了一个小众赛事,主办方托我过去当评委,筛选海选稿时发现有个选手的参赛作品是我上一单的草稿。发现这件事后我第一时间找到了选手信息,是公司上个月离职的前同事。”

酒红色的糖渍樱桃被按成果酱似的一团,伊得有点烦躁:“我向赛事方举报了这件事,那家伙的参赛资格被取消,本来打算就这么算了的,但是昨天他竟然——”

栗发青年的脸上泛上了点愤怒的薄红,弗莱注意到他握住餐叉的手都又收紧了一些。

“这个混蛋竟然来公司里大吵大闹,说我的设计稿本来是他的创意,我不但盗取了他的创意还职权压迫他导致他不得不辞职!”

如果不是还记得自己身处水吧,伊得现在一定已经气到原地打空气了。

弗莱敛下眼睫,不合时宜地感觉面前的青年实在过于可爱了。

“是这样啊,我大概了解了。”弗莱习惯地从胸前的衣袋里拿出平光镜戴上,这时候的他就显得更加“正式”了一些:“可以给我看看你的设计稿吗?听你提到了‘小众’这个词,就我以前经手的案件来说,小众的设计风格比较强,更容易取证。”

正在义愤填膺的伊得这会儿倒是没有立刻回答了,他不自觉地被那副金丝边的商务眼镜吸引住了视线。

实话说他一开始并没有在弗莱身上看出“律师”的特质,咳、或许称之为“刻板印象”才对——在他的认知中律师大多穿着笔挺的黑西装,光是站在那里就一副精英样。

但弗莱比起律师果然像是更加“爆炸”一点的职业吧,伊得在心里默默点头,这种身高加上结实地肌肉轮廓,一下子根本不能把他往每天坐办公室的律师身上联想啊。

只是当这个人戴上眼睛后,那种因为身材和脸带来的攻击力就忽然内敛起来,伊得想到自己和这位律师的初见,那会儿他还以为自己被药弄坏了脑袋呢,不然怎么会在这么一个高大魁梧的人身上看出“温柔”这个词?

虽然他确实很温柔就是了。

心里这么想着,伊得把早就准备好的档案袋递过去,后知后觉地想到自己的职业,青年在律师打开纸袋绕绳的前一秒及时补上一句预警:“啊,对了,虽然之前说过我的职业是设计师,但是其实是比较开放的那类型。”

“开放?”弗莱礼貌地疑惑一下:“设计师的话不是应该用‘前卫’这种词来——”

修饰吗?

嗯?

弗莱看着自己抽出来的稿子,纵横庭审数年的金牌律师少有的语塞了起来。

——A4规格的打印纸上,极简的线条勾勒出相当有冲击力的图案。弗莱眨眨眼,几乎是下意识的将稿子塞了回去,然后抱着“我是不是看错了”的心思重新抽出来。

显而易见的是结果并没有任何改变。

A4纸上的图案还是那个图案,这东西……啊……果然……

  

弗莱在心里想:是情♂趣套装吧。

  

余光看到对面的青年露出一个想笑但又尴尬地憋住的表情,弗莱忽然泄了气似的摇摇头,大大方方地将稿子拿出来逐一过目。这样坦率的举止让伊得那点尴尬变成了讪讪,接着像心虚的小学生似的掩饰地喝了一大口柠檬水。

“按照我的经验,我建议以诬告陷害和侵犯美术作品著作权的罪名起诉,”弗莱一边翻看草稿一边给出意见:“第一步可以先找业内有名气声望的前辈鉴别你们两个的作品风格,最好能出个证明,他去你的公司和你产生纠纷的监控——如果有的话需要拷下来,可以当作物证。”

“接下来……既然这是你的商单,那么设备里的底稿、和你一起工作的同事、委托你的甲方都可以作为证据,对了,”弗莱扶了扶眼镜:“对方对所持的‘你盗取了他的创意且职权压迫’这一观点是否有什么似是而非的证据?”

——按理说正常律师这时应该是严肃地询问当事人“你确定你所说的一切真实并且绝无涉及侵害对方利益的实质行为吧?”这个问题尤为重要,关系到律师会不会在庭上被当事人背刺。

而弗莱的话带着太多偏袒的意味。

“似是而非”对于律师这个职业来说太过主观,再结合弗莱以往的作风来说,他其实已经是把那个还未谋面的被告按死在“Liar”的身份上了。

“啊,这个我还是能确定的。”伊得在金丝边眼镜的注视下板板正正地坐好,乖巧地回答问题:“这单的方案是公司内筛选后再由大家一起开会决定的,我每一次改稿也是经过上司们审核和甲方允许才定下的,这些事都有会议记录和公司官方账号的聊天历史作证。至于职权压迫这点……我确实没有证据,不过当时同事间有私下流传他离职是因为有别的公司挖他跳槽。”

“那么就不必担心了,起诉后我会把这点呈给法庭,法庭方会调查他当时的通讯记录。”弗莱顿了顿,忽然感觉有点违和:话说,这个被告完全没有胜诉可能吧?那家伙到底是怎样在完全理亏的基础上还敢搞这么多动作的?

就在弗莱打算问问伊得这位被告是不是背景深厚所以才为所欲为时,对面的青年似乎猜到了他的问题,于是不自在地挠挠颊侧,清朗的声线里带上了些许窘态:

“如果你是想问他为什么这么持之以恒地给我找麻烦的话,我唯一能给出地答案大概只有……呃……情感问题吧。”

伊得白皙的指尖划过玻璃杯壁,凝着水珠的冰饮在他的手上留下湿痕,他的声音也随之带上了摇曳的水汽:“那家伙曾经喜欢的人、咳、应当是某个时间段我的追求者。”

“……”

没有得到律师先生的回复,伊得难得感到有点不好意思——虽然他本身并没有错,但以上这段叙述莫名就会给人一种“自己很容易陷入情感纠葛”的麻烦印象。

  

“伊得先生是很有魅力的人啊。”

  

但弗莱只是摘下眼镜,一边这么感慨着一边喝掉杯子里最后的红茶,他一只手拄着下巴,笑容里完全没有觉得对方麻烦的成分:“第一次见面时的感觉果然没有错。”

“哎?”

“就是我们有点糟糕的第一次会面。”弗莱一边招手示意服务员续杯一边说道:“那时候就感觉一定有很多人努力地追逐你。”

弗莱的用词很巧妙,如果他说的是“追”,那么这句话就更偏向情爱中的关系;可他说的是“追逐”,自古以来人类大多数时候会无意识地将这个词用在寻索美好瑰丽的事物上。

——来自律师先生的委婉取悦。

有些紧绷地气氛无形中松弛下来。

“没有异议的话,这件事就交给我这边全权处理吧,你留一下我秘书的联系方式,之后她会联系你做取证工作,起诉到上庭前的一系列事务也全都由我来负责,我会尽快给你一份通过整合证据和案件全程提炼出来的逐字稿,把那个熟悉一下就差不多了……嗯,大概就这些事了,放心,不会太麻烦。”

这是实话,毕竟如果不是因为当事人是伊得,这种毫无悬念的案子根本进不了弗莱的视线。

律师先生的雷厉风行给伊得带来了非常稳固的安全感,他的眼睛亮晶晶的,雀跃的样子像是某种欢欣的鸟类:“太谢谢啦——话说真的不需要费用吗?虽然我不懂这方面的事情,但是之前弗莱先生你给我的名片上印的那家律所名称相当出名哎?可千万不要因为我失去一大笔外快哦?”

“没关系,说起来之前我——”

  

“伊得!”

  

弗莱那段想要坦诚往事的话语被一道略显耳熟的声音粗暴地截断,下一刻,某个穿着黑色正装的男人从斜后方冲上前来,直直停在伊得的面前,来人丝毫没有注意到弗莱的存在,而是一开始就目标明确地堵住了伊得。

“伊得!我听说你需要受托人?交给我吧!”男人如此情真意切地陈情:“我一定会帮你打赢这场官司的!作为报酬请和我复合,我保证绝对不会三心二意了!”

这场面好比大家好端端地吃着饭,结果有个疯子过来拉屎。

伊得先是一怔,接着就是愠怒。

他自诩是个多情的人,但起码会在明确开始一段感情后保证最起码的忠诚,他不排斥风流,但前提是可以负起应负的责任——而这位前男友显然不是这种人。

“我以为我已经说的很清楚了。”伊得尽量用平和的语气说道,他还记得对面坐着弗莱,无论是出于礼貌还是自尊他都不想让别人看到自己一团混乱的私事。

他想说“如果你再这样自作多情地过来和我说这种感动自己的混蛋话,我就报警申请对你的人身限制令”,但有人比他先一步开口:

“为什么要交给你?”

弗莱看着连背影都写着“碍事”和“讨厌”的同事,幽幽地嘲讽:“凭你在律所里78%的垫底民事案件胜诉率吗?”

情种忽地打了个颤,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里还有第三个人,而且这位第三人的声音还与早会上做总结发言的律所招牌十分相像。

弗莱满意地看着情种同事像生了锈的机器人那样一点一点扭过头来,明明满脸写着“不可思议”但还是要故作友好地打招呼,这种勉强的模样让弗莱觉得有为自己心爱的正装报了仇。

“身为执业律师我假设你明白死缠烂打和寻衅滋事只有一步之遥,”弗莱的食指轻轻点在桌面上,似笑非笑地吐出这位同僚的名字:“里克。”

简直像是死神点名!

里克半张着嘴巴,脑袋还没有反应过来嘴巴已经先说了“对不起”。

“为什么你对我就能这么轻易的道歉,”弗莱平淡地问:“而面对伊得先生却能自顾自地给出一个强人所难的选择?”

里克已经完全愣住了,“在前男友这里见到弗莱”和“律所里一向以温和著称的前辈此时正对自己咄咄逼人”——不管哪件事都能轻易让人大脑宕机。

弗莱心情有点差,他是为了不让伊得在律所里见到扫兴的人所以才特意约的水吧,但现在发生的事情和他的预想背道而驰,所以他难得用上了极为严厉的措辞:

“里克,虽然这么说有些不礼貌,但你的事情在律所里不算什么秘密,如果你不想成为伊得先生新的被告人的话,我劝你最好收敛起那份带着胁迫意味的‘追求’。”

弗莱压下眉眼,英俊的面貌因此显得更加锋利:“顺带一提,伊得的受托人会一直是我。”

  

8.

路边的女贞树开了细小的白花,弗莱和伊得并肩走在树下,天气依然炎热,他们两个慢悠悠走在绿化带旁边的样子在脚步匆匆的路人眼中差不多算是有病。

“没想到困扰我很久的事竟然这么容易就解决了……”伊得有点恍惚。

在弗莱才说完“伊得的受托人会一直是我”后,那个混蛋前任的脸色马上就变成了在太平间放了一宿的死人。

“因为里克这个人的本质就是得寸进尺。”弗莱结合里克平时的辩护风格冷静分析:“他看出了你是个温柔的人,所以才肆无忌惮。你越是平等地对待他,他越是觉得自己还有机会,而一旦有比他‘地位’高的人强硬地斥责他、指出他的不妥,他反而会恐惧于面对自己的卑劣。”

“这么一听我简直就是个‘软柿子’啊!”伊得恍然大悟。

“怎么会。”弗莱轻笑一下:“你只是……比起其他人,会花多一点时间在考虑做决定上。”

或者说是下意识给“坏人”多一点时间改过自新,虽然里克那个混蛋没抓住就是了。

“算了,总之最后的结果还算好。”

弗莱停下脚步,街道的尽头是一小座喷泉,旁边是公交车站,他看看伊得,用眼神询问他想不想过去坐一会儿。

伊得同意了。

“有件事我有一点在意。”伊得比了比小拇指,示意真的只是一点:“刚刚你说里克的事在律所里不算秘密是指……?”

“这个啊……”弗莱摸摸鼻子,向伊得说了自己被香槟毁掉的西装和那张伊得无意入镜的照片,最后才总结道:“律所的人都站在你这边哦。”

只是这次他并没有很快得到回应,迟钝地扭过头去,才看到青年脸上大片蔓延开的红晕。

“啊啊啊啊!!!”伊得捂住脸崩溃大喊:“这是我最失败的分手!!!”

被脑子有病的前男友缠上也就算了,结果竟然还在对方的公司以这种方式出名了!

什么社死现场啊!

“哈哈哈。”

耳边传来愉快的笑声,伊得悲愤地看过去,视线里年长男性笑得开怀极了,连那双颜色冷清的蓝眼睛也弯成了柔和的弧度。

“太失礼了弗莱律师!”伊得轻锤了两下男人的肩臂:“我要生气了!真的要生气了!”

“抱歉抱歉。”弗莱没什么诚意地道歉,开口却是毫不相干的话题:“伊得来猜猜我是哪里人吧。”

“不要以为拐开话题我就会忘记你笑得那么大声!”伊得大声指责:“你还在笑!你都没停过!”

“猜猜吧,拜托了。”弗莱眨眨眼,这个动作让他露出了些与平日形象迥异的活力。伊得狐疑地看看他,终于还是自愿追随了话题:“英国人?”

弗莱摇摇头:“在北欧那边。”

“那不就只剩下五个选项了吗?”伊得掰手指:“芬兰?瑞典?冰岛?丹麦?”

他每说一个国家就看一眼弗莱的表情,但对方一直面色平静,就在伊得想着自己是不是被唬了时,最后一个国家的名字溜出唇齿:“挪威?”

“Bingo!”弗莱拍拍手:“答对了。”

阳光炽烈,公交站牌的阴影攀上弗莱的鞋面,浅淡的黑色旁边就是明亮的日光。

男人微微眯起眼睛,恍惚间回忆起被白雪盖满山脊的斯堪的纳维亚半岛和北极圈里垂满天幕的极光。

“挪威每年有三个月的极昼和三个月的极夜,”弗莱轻声说:“所以大家的生物钟都有点混乱,以前放寒暑假的时候,我经常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可能醒来时还是今天,可能已经在无休止的太阳或者夜幕下稀里糊涂地来到了日历的下一页,所以……”

“所以才来到日夜均衡的国家工作顺便培养规律的生物钟?”伊得兴致勃勃地猜测。

但弗莱只是高深莫测地摇了摇头,半点没有为这个自己引起地话题收尾的意思:“太热了,我送你回去吧,之后委托代理合同和开庭事宜会发到你的邮箱里,记得不要错过消息。”

  

9.

——因为在我经历的那些漫长的白昼和黑夜总被枯燥与近乎凝滞的时间填满,所以我会更加喜爱追逐美好瑰丽的事物。

所以我才会在那一瞬间……就被一张不甚清晰的照片吸引吧?

  

弗莱不怎么负责地想:自己这样算不算是为见色起意找借口呢?

  

10.

取证工作很顺利,开庭那天是星期五下午三点,弗莱在庭审前还问了伊得晚上要不要约饭。

“有点想吃泰餐。”伊得捏着逐字稿,本来是有点紧张的,但是弗莱放松的态度很好地安抚了他。

“泰餐吗?”弗莱一边检查物证一边说:“我知道有家不错的冬阴功汤,他们家还有椰汁鸡,用来庆功很合适。”

“哎?”伊得偏着头,眼睛里笑盈盈的:“还没有结束就想到庆功了啊?”

“别对我的业务能力有误解。”弗莱笑着戴上金丝边眼镜,高大的身影投下厚实可靠的影子,律师先生的手落在伊得身后的椅背上,这个姿势让他霸道地占满了伊得的全部视线:“我可比你想象的‘最厉害’还要厉害哦。”

候审区的门被敲响,书记员推开门向两人点头致意:“马上开庭。”

弗莱比了个手势表示收到,低下头看看伊得,平光镜片后浅蓝的瞳孔里有内敛的温和:“等下如果觉得无聊,可以想想椰汁鸡要吃酸辣味还是甜辣味。”

他说的很小声,以防被书记员听到以为自己藐视法庭。

耳边清浅的话音倏忽略过,青年的心脏蓦然跳快一拍,看着将所有文书拢到一起的挺拔男性,伊得莫名想起不久前初见时这人说的某句话。

他说:等到清醒之后再约吧,你是我喜欢的类型。

伊得摸摸耳朵,发现自己好像有点耳根发热。

  

11.

正如弗莱所说,这件案子实在算不上麻烦,证据链完整到被告想给情敌找麻烦的诬陷显得粗劣不堪,对方的辩护律师足够尽力,但于事实无用,一部分是对自己的当事人做了什么心知肚明,而另一部分则是因为——

谁能想到原告的律师会是业内天花板啊!

这就像是本以为是两个原始部落的小摩擦,结果一上战场却发现自己拿的是木棒石锤,而对面竟然是机械降神!

对方律师觉得自己能坚持站到法槌落下就算是谨记职业操守了。

而被告开始还可以勉强保持镇定,到后面时已经面色惨淡,也许他只是一时妒火上头,于是肆无忌惮地做出伤害别人的事情……但那又如何呢?

人总要为自己的错误负责的。

开庭到闭庭满打满算才用了两个半小时,出法庭时天还没黑,伊得迎着刚到地平线上的太阳伸了个大大的懒腰:“终于结束了啊。”

“嗯,这段时间辛苦了。”弗莱拎着公文包,看伊得像只修长的猫咪一样懒散下来,他记得这些天伊得的公司一直有加急业务,开庭也只是请了半天假。

“辛苦还是你辛苦吧。”伊得歪歪头,忽然想起什么似的从口袋里拿出一枚信封递到弗莱面前:“喏,请收下这个。”

“是什么?”

弗莱接过信封,打开的间隙里伊得已经慢悠悠地走下了台阶,律师一边拆封一边跟上前者的脚步。

棕色的牛皮纸信封并未封口,弗莱轻轻一捻,看清里面物件的真容。

是张支票。

“弗莱律师多少考虑考虑我的心情吧?”栗色的脑袋背对着自己,带着点抱怨的可爱声线随着他的脚步一颠一颠地飘过来:“只是出于好奇所以谷歌了一下你的名字,结果竟然蹦出了专属词条和将近一百页的搜索记录——真的有被狠狠吓到哎!”

弗莱第一次不知道说些什么,他意识到自己一厢情愿的善意好像给伊得带去了困扰,这并不好。

  

“不过我没有感到困扰哦!”

  

青年走下最后一阶台阶,笑着转过头来,弗莱停在离他两阶的地方,低下头时能看到阳光把伊得的眼睛衬托成耀眼的蜜色。

他一时语塞,逻辑思维能力顶尖的律师先生有些分不清这是安慰还是真心话。

“只是觉得,有人帮我的话,还是要回报一下的,不然就是恩将仇报了。”

伊得给出一个灿烂的笑,淡粉的唇角翘起,说不定连晚风都要为这个弧度流连驻足。

弗莱捏着那枚信封,总觉得心脏被什么未知的东西轻轻扣动了两下,半晌,低沉的笑声从他的喉间溢出,他将伊得的回报妥帖地放进西装内袋。

“我改主意了。”弗莱说:“如果可以的话,今晚的用餐地点能否改到我家呢?”

  

12.

伊得答应了。

  

13.

律师先生的家里窗明几净,伊得坐在沙发上,手里是开壳现取的椰汁,耳边传来厨房里汤品沸腾的咕嘟声。

哈哈、他还以为“用餐”是那个“用餐”呢……

“伊得,椰汁鸡要酸辣还是甜辣?”

弗莱从厨房探出头来,灰色的亚麻长围裙妥帖地安置在他身上,硬是透出一种宜室宜家的贤惠。

“嗯……甜辣吧。”伊得放下椰汁,趿拉着拖鞋跑去厨房,食物的香气盈满不算大的空间,他站在律师身后踮起脚,陶瓷锅里散发出椰汁和鸡肉混合后的特殊香味。

弗莱正在调甜辣汁,察觉到伊得的接近,他半转过头来,轻声问:“饿了吗?我再炒个红咖喱炒饭就好了,很快。”

“没有没有,”伊得摇摇头,打趣着说:“就是觉得吃白饭有点不好。”

弗莱挑挑眉,把调好的汤汁倒进锅里,阖上锅盖后才转过身自然地揉揉伊得的脑袋:“忘记是谁买的食材了吗?”

“但是我确实什么都没做嘛……”

“合理分工而已,你出钱,我出力。”弗莱一只手撑在料理台上,微微俯首看着伊得翘起的眼睫,“依然觉得愧疚的话不如亲我一下”已经到了齿后,但最后他也只是隐忍地用舌尖顶了顶腮侧,口是心非地说:“还是觉得自己没做事的话不如等下多吃点,那样我会很高兴。”

“哎~我看上去会像是信这种话的笨蛋吗?”

伊得拉长了声音凑近一些,像是撒娇似的,两人之间的距离眨眼间拉近到可以忽视的地步,弗莱有瞬间的怔然,目光所及尽数是伊得绚烂的笑容。

这可不妙。

“如果是我的话,这时候应该会说‘用亲吻抵债’之类的话吧,弗莱先生真是正人君子啊。”伊得唇齿开阖,细微的气流带着他身上不知名的男士香水味道裹挟弗莱的注意力,律师先生抓住料理台边缘的手不自觉地握紧:“虽然得到你的夸奖我很高兴,但——”

  

尾音消逝,伊得轻轻踮脚,柔软的唇轻巧捱上高个男人的,一瞬间呼吸纠缠、心跳怦然。弗莱浅蓝的瞳孔倏地放大,伊得没有闭眼,他能看到对方眼中琥珀色的笑意。

身后的椰汁鸡和隔壁的冬阴功汤一起沸腾起来,在“咕噜噜”的声响里伊得稍稍离开一点,他一向明朗的声线此时也沾染了食物醇厚的气息,似乎还有些椰汁的甜味:“但是我可不是正人君子。”

青年毫无自觉地舔了舔唇,眉眼弯弯:“亲一下,就当我出力咯。”

他脚步一转就要离开,还记得抬手摆摆,样子潇洒得很。

——可惜终究没能走出厨房。

长着茧子的大手轻松握住青年白皙的手腕,伊得糊里糊涂地被人拉进怀里,还没来得及抬眼就先听到了头顶传来的低沉音色:

“抱歉,我收回前言,你出的力还是太少了。”

弗莱关掉燃气,镇定自若地揽住伊得的腰身走出厨房:“希望你还记得我说过,你是我喜欢的类型。”

  

14.

温兰德uid:440105  wid:3538132

菠菜文库:【OC攻×伊得】明天


15.

晚饭最后推迟到了二十二点整。

甜辣味的椰汁鸡和冬阴功汤被撇去了浮在上面的辣油,红咖喱炒饭换成了青菜鱼片粥,这顿泰餐不伦不类,但好在弗莱手艺不错,伊得吃得很尽兴。

饭后伊得已经困得睁不开眼,弗莱抱着他完成了高难度的洗漱动作。

“好惨,明天还要上班……”

毛巾下毛茸茸的脑袋传来叫苦的哼声,弗莱摸摸伊得八分干的头发,将毛巾扔到一边,自然而然地揽着已经半只脚踏进梦乡的小先生共赴双人床。

“没关系,这里离你的公司也很近。”弗莱低声说,他怀里的伊得穿着他的睡衣,身上散发着和他一样的沐浴露味道,一切如此恰到好处,让弗莱也生出了美满的睡意。

“明早我送你去上班,你可以睡到八点半。”

“嗯?但太麻烦你……”客套话被连绵的睡意吞没,弗莱揉揉伊得的脑袋,某个称呼擅自但又合时宜的与笑容一起淌出他的唇瓣:“Aurora mi,睡吧。”

  

Aurora mi——我的极光,我在那漫长的极夜里唯一期盼的绮丽。

  

弗莱闭上眼,感受伊得躺在他胸口上沉甸甸的、足以填满心脏的重量。

  

他想,明天晚上在CBD的空中餐厅订个位置吧,听说那里适合告白。

  

  

<END>

  

  

PS.第二天伊得就接到游戏开头的急件去异世界惹……

评论 ( 14 )
热度 ( 118 )
  1. 共7人收藏了此文字
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